文獻


問:一般學習書法的人多半臨過王羲之的蘭亭敘,對於蘭亭敘真偽的問題您有什麼看法?

答:王羲之蘭亭敘是中國書法史上的第一大謎。我說第一大謎,一點沒有誇張的意思。原因是:蘭亭敘是中國最著名的書法家的最著名的作品。中國最著名的書法家的最著名的作品竟然有真偽問題,爭論紛紛,無法解決,能不是可怪的事?王羲之現存墨蹟沒有一件是真本,都是後世的摹本或臨本。蘭亭被臨摹、被刻搨,產生了二百種左右面貌不同,甚至很不同的本子。好事的收藏家收藏這一切可能的蘭亭,好像說蘭亭原來的面貌,我們已無法知道,這一、二百種蘭亭都或多或少地傳達了蘭亭的風格,所以必須把這許多蘭亭總加起來,綜合起來看,才能揣想出蘭亭本來的精神。學書法的人都臨過蘭亭,欣賞書法的人稱蘭亭為「行書之龍」「天下第一行書」,但各人心目裡的蘭亭可能很不一樣。比如定武蘭亭和褚遂良臨的蘭亭就大不同,筆法結構都不同。所以就算肯定蘭亭為真,蘭亭是什麼樣子,也已經是一大謎。

所謂「真」是什麼意思?就是說王羲之寫過那麼一紙蘭亭敘,存下來了,後來為唐太宗收得,讓善書的諸臣臨摹。臨是把原作放在旁邊臨寫;摹是用薄紙覆在原作上鈎填。摹是一種比較忠實的複製方法。這方法比較機械,效果比較刻板。但如果製作的人很認真細心,當然是比臨寫本可靠得多。當時臨寫蘭亭的大書家有歐陽詢、褚遂良、虞世南,由於他們各人寫字有不同的風格,於是產生了風格很不相同的臨本來。當時作摹本工作的有馮承素、趙模、韓道政等人。所謂「假」是什麼意思呢?是說唐太宗愛好王字,收集當時天下尚流傳的王字,於是有人造了許多假的王字獻上去。蘭亭就是假造的一種。懷疑得徹底的人認為王羲之並沒有寫過蘭亭敘,連這篇文章也是假造的。這樣一來,一、二百種蘭亭全都落了空。豈不是一千多年來的中國藝術家、收藏家都瞎了眼睛?這問題實在嚴重得很。如果事實能證明如此,那麼這個現象也就太可怪了。這問題不但值得藝術史家好好研究,也值得文藝心理學家,甚至一般心理學家好好研究的了。蘭亭的問題顯然比米芾一張畫的真偽,石濤一封信的真偽要嚴重得多,牽涉更深廣得多。說這是中國書畫史上的第一大謎,是一點不誇張的。

問:對這個問題,近代學者有沒有作過深入的探討?

答:這個問題也煩惱了我很久。這樣一個大謎,沒有一個適當的,至少是暫時適當的答案,我就覺得好像不能安心睡覺。後來我找到了使我比較滿意的答案。當然我不是考據家,並無考據癖,更不是蘭亭專家;但我覺得我提出的一個假定,似乎可以解釋很多問題,所以願意談一談,供大家參考。郭沫若在一九六五年把這問題提出來,或者說重新提出來,因為更早懷疑蘭亭的有清末的李文田,提出之後引起世界各地關心書法的人紛紛討論,兩三年後,沉寂下來,似乎仍然沒有一個定案。郭沫若自己以為這問題已經解決了,其實即便承認蘭亭是偽,如何偽?為什麼有偽?也還是問題。他主張連書法帶文章都是隋代書家智永的假造。這實在太大膽。智永是王羲之的七世孫,是個僧人,同時是個篤實勤勞的書法家,據說住在吳興永欣寺,曾三十年學書不下樓,並且以真草對照寫千字文八百本,布施江東寺廟。這樣的一個人怎麼突然想到要假造七世祖的文章書法?為沽名?為釣利?為好事欺人?實在無法想像出一個道理來。

問:郭沫若懷疑文章也是假的,有什麼理由?

答:主要理由是世說新語的企羡篇中,劉孝標的注引了王羲之這篇文章,稱作「臨河序」比蘭亭序少了一大段,他認為那是王羲之原來的文章,蘭亭序是根據臨河序添補偽造的。可是他沒有說為什麼偽造。我剛才說過智永要造假,總得有個理由。沽名釣利,我想不可能。他當時已經是有名的書家,傳說求他寫字的人把門限都踏穿了,後來用鐵皮包起來,叫做「鐵門限」。剩下一個可能是好事,但從有關他的故事來看,他不像是個好事的性格。欺人則更不像。尤其是當時如果流傳著臨河序,他又假造一篇蘭亭序,硬說這是七世祖王羲之的文章,也太欺人得過分了,對祖先也太不敬了。當然郭沫若提出很多考證的理由,我不詳說了。比如他說在蘭亭序多出的一段文章裡有「痛哉」「悲夫」一類的感歎,很像禪師的話。其實正是這一類話不像禪師所說的。禪師的詩,像寒山的「誰能超世累,共坐白雲中」。這才是要求擺脫人間煩惱的禪家口吻。

問:那麼你認為蘭亭是真的?

答:不。我也是懷疑派。我覺得蘭亭的風格和其他傳為王字的帖的風格距離太大。我說蘭亭為偽,也就是說唐太宗所收到的那一帖蘭亭敘不是王羲之自己的字。至於目前所有的蘭亭,那一種最能代表唐太宗手裡的蘭亭呢?我想應該是馮承素摹寫的一種。我剛才說過,「摹」是古代複製的一種方法,墨色的變化,筆觸的毛處、湮處,不容易複製下來,但是就現代的印刷術說,不是高度精美的印刷方法,這些細微變化,也是複製不出的。我覺得我們可以承認馮摹蘭亭在流傳的各種本子中具有較高的忠實性。我說唐太宗手裡的蘭亭有問題,就是根據這一摹本說的。

問:你的主要論據是什麼?

答:關於詳細的考證問題,我不想在這裡談,因為我怕多數讀者看了會頭痛。我們可以從書法造形的問題談一談。我想一般讀者和有研究的書家都可能有興趣。此外,我覺得從這角度來談的文章很少,就是有也很空洞、不落實。清朝書法理論家包世臣有一句話很好:「書道妙在性情,能在形質。然性情得於心而難名,形質當於目而有據。」他知道書法的最後價值在表現「性情」,但是在和人討論書法方法的時候,他只談造形「形質」,因為這一層次的問題比較具體。現在大家談書法,多數人並不能著眼於「當於目而有據」的方面。談到蘭亭的藝術性也一樣,有人說它「姿媚」,有人說它「雄强」,意見完全相反。這樣籠統地談是得不到結果的。好比談詩,我們要作分析,必須緊貼在文字特點上,也就是在詩的具體軀殼上分析。研究書法,也應該緊貼在書法的造形特點上來分析。

這工作怎麼作呢?我們可以嘗試一下。

我們在這裡比較一下四本帖,其中三本是蘭亭,一本是智永真草千字文,郭沫若的結論我雖不同意,但是他懷疑蘭亭,我是同意的;他提出智永這個名字,我覺得是重要的。這四本帖,嚴格地說應該稱作「傳馮摹蘭亭」、「傳褚遂良臨蘭亭」「宋摹傳虞世南臨蘭亭」和「傳智永真草千字文」。真草千字文是流傳到日本的真跡墨本,沒有署名,但是大家推定是智永所寫,我想目前可以如此肯定。這裡的四個「傳」字,可以看出中國書法的問題實在很多。

我們現在選出千字文和蘭亭中相同的十個字複製在下面。相同的字並不止十個,此外我們還可以比較相同的部首,或者相同的筆畫,但這工作太細太繁,在這裡可以省去。

複製圖片中分為四行,次序是從左到右:一、智永千字文,二、馮摹蘭亭,三、傳褚臨蘭亭,四、傳虞臨蘭亭。稍稍觀察,我想大家都會察覺到一和二的風格、筆致最相近。智永的千字文本來和蘭亭並無關係,但是最相接近;褚、虞臨寫蘭亭,卻距離較遠,能不讓我們詫異,而值得我們研究的麼?

可是我剛才說了,分析書法,我們應該從「當於目而有據」的地方著手,我們現在就舉一個「亭」字來分析一下。

一、點:千字文和馮本一點寫成之後有帶筆出鋒以接第二筆。這一小尖在虞本中沒有,在褚本中不順接第二筆。

二、上橫:千字文和馮本落筆順入,中段略上挺。千字文最顯著,馮本較隱,虞、褚本則不見。千字文和馮本落筆的頓重於收筆的頓,虞本相反,千字文和馮本落筆出鋒尖銳,褚本落筆很鈍。

三、兩直:千字文和馮本左豎彎挺,右豎較直,向左斜落,兩豎呼應甚密切,虞、褚本都不如此,褚本左豎彎曲的方向甚至相反。千字文和馮本左豎顯然比右豎為粗,虞、褚本都不如此。

四、兩小橫:千字文和馮本兩橫左靠,右邊不接直劃。虞、褚本中左右都接。

五、左點:千字文和馮本作一小豎,虞、褚本都作點。

六、下橫:千字文和馮本上橫和這一下橫合起來看,呼應關係很嚴密。千字文中上橫彎挺,這一橫也彎挺,馮本兩橫都較直。在兩個本子中,這兩橫的形象、長短、位置錯綜都恰當。虞本已較差,褚本中兩橫更脫節,下橫曲得沒有來由。

七、小橫:千字文和馮本落筆輕於收筆,這一點各本都相同,但是千字文和馮本的三橫平行律較嚴格。

八、下直:千字文和馮本這一筆作月芽形,沒有挑鈎。褚本有了挑鈎,或者說作了挑鈎和月芽之間的一種筆劃,很勉强。虞本較忠實,但也不夠自然,不像千字文和馮本能舒暢地完成全字的收尾。

這樣比較之後,我想可以肯定千字文的「亭」字遠比虞、褚本的「亭」字接近馮摹本。這工作當然還可以作得更細緻,在整個字的結構方面,筆劃的接搭方面作分析。如果這樣把其他的字也都一一比較分析之後,我認為可以得到一個結論:馮摹蘭亭的原作出於智永的手筆。但是那並不是智永很自如地寫出來的,他在臨寫一個原本的蘭亭,所以有許多字,有許多筆觸是不自然的,不屬於他的。馮摹蘭亭所以大不同於其他王帖,體格較新,就因為這是一個時代較遲的臨本,其中「姿媚」的成分是智永帶進去的,其中有敗拙的筆致是臨寫的跡象。當然我認為「體格較新」、「敗筆」等等,都應當把「當於目而有據」的具體特點指出來。承認這是一個臨本,很多問題都可以得到解答,比如「癸丑」兩字為什麼太擠,「和暢」的「和」字為什麼多了一筆等等。

問:說馮摹蘭亭的原本是智永的臨本和郭沫若說智永偽造不同在那裡?

答:不同在我們承認王羲之原來有那麼一本蘭亭帖。古人臨寫別人的作品是一種練習,有時也是一種複製的方法,和假造騙人是兩回事。智永臨寫蘭亭也如此,並非假造。智永是王羲之七世孫,很可能保存了蘭亭原帖,如果沒有,他既然是七世孫,又是大書家,從旁人那裡借來觀摩臨寫,也是十分可能的事。古人文章裡也有過記載的。

問:馮摹蘭亭既然是臨本,它的藝術價值還有沒有呢?

答:我認為馮摹蘭亭是一臨本,那麼它的價值就限於一本臨本,也就是說有其精彩的地方,也有其失敗的地方。不能代表真正的王字,也不能代表真正智永的字。當然臨本也有臨本的趣味和價值,是不能否認的,但它的價值不能像過去擺得那麼高。

問:那麼一千多年來的收藏家和書法家的激賞是怎麼一回事呢?有沒有你剛才所說瞎了眼睛的問題?

答:我想這裡有一個藝術欣賞心理的問題。我們都知道「情人眼底出西施」這句話。情人的眼睛把握了對象美的部分,忽略了不美的部分。我們無論看自然,或者欣賞藝術品,都有一種「過濾作用」。我們的欣賞只是從一個角度去看。比如印象派畫家注意外界的色彩而忽略形體,立體派畫家則注意形體,忽略色彩。一個喜歡色彩的人看印象派的畫大概非常滿足,看立體派的畫就會覺得枯燥斃扭。但是如果他經過一些訓練,漸漸體會到形體的意義,他也就會欣賞立體派的作品,他看立體派作品的時候,就會濾掉色彩的渴求,而專注於形體的觀賞。為什麼有的畫家在一個時代被欣賞,在另一個時代被遺忘,甚至被否定,原因也常是這樣,時代的注意力轉移了。偉大藝術家的作品內容比較豐富,比較多面,所以也就比較持久。蘭亭向來為人所激賞,我以為是因為人們有意或無意撇開了它的缺點,只看到它的優點。大家知道眼前的本子不是蘭亭的真面貌,於是把敗筆、弱筆都當作是臨本、摹本的過失濾掉,專看其巧妙變化的地方。一旦採取了讚美的態度去看,就會愈看愈覺得好。這現象稍稍一想,大家都有經驗的。比如自己的作品剛作完,就很難察覺缺點,別人指出毛病,也還不相信,而且是真的看不出來,要隔了相當時間再看時,才發現別人的批評是有道理的。原因就在我們當時的眼睛是那樣過濾的,無法可想。我還有個經驗可以提一提。抗戰時期,我和一個朋友看畫展,其中有一幅八大山人的花鳥,初看覺得確是八大的筆意佈置,空間很寛闊、很舒服。但那朋友忽然說:「這是一張假畫」。我一驚,同時筆觸的笨拙不自然都好像跳出來似的。這轉念之間,幾乎好像畫換了一個面目。其實是我的觀察態度換了。開始時,我只注意到這幅畫和一般八大山人的畫相同的地方。經朋友一提醒,我開始時濾掉的畫的缺點,現在都剔出來了。

此外還有時代對於人的想的影響,封建時代,帝王專制,道嚴師尊,權威書法家有很大的威信,不容易產生懷疑,產生了也不容易發表,發表了也不容易傳播。李文田懷疑蘭亭是在碑學大盛的時候出現的,當時懷疑蘭亭的也不止他一人,這也是當時的風氣所促成。但是這不是說他們的懷疑沒有根據。

最後我還可以說到一點,就是肯定蘭亭為真本的人,其實他們也都懷疑蘭亭,但是他們並不自覺。我們說過,「摹」是古代一種比較忠實的複製方法,而現在我們有馮承素摹的蘭亭,他的複製工作可以說做得很精,如果他所根據的本子是王羲之的原跡,那麼「馮摹蘭亭」應該最能傳達蘭亭的本來面貌,應該足以滿足大家的欣賞,為什麼還會造出那麼多臨本、摹本呢?後世為什麼還要從那麼多臨本、摹本去揣測一個更神妙的原本呢?這就暗示「馮摹蘭亭」並未給人以完全的滿足,並未提出最後的答案,它不似「喪亂帖」「哀禍帖」那樣的說服性,這不是說承認蘭亭為真的人是懷疑馮摹蘭亭的嗎?「馮摹蘭亭」有—種似是而非的恍惚性。這恍惚性刺激大家去想像,刺激許多書家帶著創造性地去臨寫。所以大家所激賞的,可以說是一件已經不存在的理想的書帖。這理想書帖的遺失,還有人創造了陪葬昭陵的故事。

其實古人憑了一、二百種臨本、摹本、刻本去欣賞一件藝術品,也並不可怪。西方希臘時代的許多雕刻毀壞喪失了,是靠羅馬時代的仿製流傳下來。荷蘭大畫家林布蘭特沒有離開過荷蘭,但他受義大利繪畫影響很深,他所知道的義大利繪畫,一部分固然是原作流傳到荷蘭,但有許多也只是靠當時版畫複製去揣想的。今天又何嘗不如此呢?現代有了美術館,有了便利的交通工具,只要我們有錢、有時間、精力、有興趣,可以跑遍世界的美術館,但事實上很少人做得到,我們所熟悉的,常談到的藝術品,大多數仍然是通過書本上的複製品去欣賞。由於複製技術的進步,我們受複製品的影響可能更大。最近去世的法國文學家瑪爾侯(Malraux)在「寂靜裡的聲音」一書裡曾用很長的篇幅談到複製品在現代人藝術生活裡的影響。

問:蘭亭這一特殊問題之外,你是不是可以綜合談一談對於王羲之的看法?

答:這問題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完,今天我們只能談到這裡了。但是關於王羲之我可以再提出一個謎來。蘭亭固然是一個謎,王羲之的字本身也就是一個謎,因為我們只是通過許多摹本、臨本、刻本去作揣測。至於王羲之本人,我們還沒有一本好好的傳,所以我說也是一個謎。中國文學家李、杜、韓、柳、陶淵明、王維……有許許多多研究,有傳,有年譜,但是歷來公認為最偉大的書法家沒有一本傳。在西方文學家不必說畫家、雕刻家的傳也多得很。不同的傳記家從不同的觀點來研究描寫一個藝術家的性格、成長、生活的奮鬪,創造的動機和理想。重要藝術家的傳記可以多到數十種,或數百種,為什麼王羲之這樣一個重要的人物,沒有一本傳呢?他的書法成就不必說,他的性格和生平也是很突出的,是魏晉玄學時代很有代表性的人物,如果我們翻一翻近人講書法的書,提到王羲之的字,仍然不外把古人的「千變萬化,得之神功」「龍跳天門,虎臥鳳閣」一類老話引出來,沒有一點新的看法,在我,實在是一個謎。當然這個謎,與其說是謎,不如說是不幸的事實值得大家想一想的。

我說沒有王羲之傳,當然可能我見聞少,有了,我沒有讀到。我只見過一本,那是抄纂的工作,並無價值可言。

最後,我附帶講一點,是利用科學工具研究字跡的問題,這應該是十分重要的。我最近讀到一本雜誌(法文「科學與生活」一九七六年十二月號)講如何利用激光(LASER)研究字跡。詳細方法我看不懂,只知道一個法國的物理學家福爾湼(Jean-Marc Fournier)最近利用激光把上個世紀末的一個文件作了研究。這文件有關哄動當時全法國的「德萊夫斯事件」。一八九四年德萊夫斯被國防部陰謀加罪,判無期徒刑。文學家左拉站出來為他辯護,寫了有名的「我控訴」,一時全法國振動,無論「德萊夫斯派」或是「反德萊夫斯派」,幾乎沒有一個人不被牽入大爭論之中。福爾湼研究的結果,德萊夫斯的確是無辜的。我因為不懂這方法的底,很難說究竟可靠到什麼程度,怎麼應用來研細究中國書法的真偽,但我想是一定有幫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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