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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認識大家,反過來,大家也必想認識我。這一點可很叫我不安。我是最不習慣被觀賞的,因為我在本性上就不屬於飛揚跋扈、軒昂瀟洒的類型,我又沒有表演的本領,也沒有口如懸河的辯才,有人想看什麼精采的風光,是一定要失望的。可是中國時報金恆煒先生寫信到巴黎,要我演講:雄獅畫廊李賢文先生寫信到巴黎,說可以舉行個展,這一下,使我在要看的興奮中加進了一半被看的惶恐。

我在法國很久,做過的工作很雜。如果要開展覽會,展出什麼?前二十年曾以藝術創作為生,以雕刻為主要工作,但對繪畫、文學也有興趣。後二十年主要的職業是在巴黎第三大學東方語言文化學院教中國語言文化,但是對雕刻、書法、繪畫、詩的興趣,都沒有減低。又因為抗戰時期在西南聯大讀的是哲學,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仍擺脫不了哲學學生的習氣。如果要把我的工作介紹給台灣的朋友,怎麼辦?怎麼總結?怎麼選擇?一個簡單的方法就是把所做的東西一古腦兒都陳列出來,可是這最簡單的方法正是最麻煩的方法,而事實上做不到的。

如果把我剛才說的這些情形、資料,輸進電腦,然後提問:「我應該開一個怎樣的展覽會?」我想出現在螢光幕上的大概是四個大字:「觀念藝術」。

——熊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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